去年的俄罗斯之行,因行色匆匆,没打算参观作家的故居。诗人茨维塔耶娃博物馆和叶赛宁的弃世之地———安格勒泰旅店(现名阿斯托利亚旅店),俱于无意中过访。在圣彼得堡,我偶尔一瞥路牌,看见“喷泉河”三个字,遂大为激动,以为阿赫玛托娃故居近在眼前,但随即获悉,此街横贯彼得堡,我立足之地距阿氏故居还有好一段路。当时,颇以手中的旅行指南太简单而恨恨不已。日前,在书店购得《文学俄罗斯指南(LiteraryRussia:AGuide)》一册;什么时候再赴俄罗斯,只要手持此书,上述的难题即可迎刃而解。此书为英国PaperMac出版,两位编者安娜·贝恩(AnnaBenn)和罗莎蒙德·巴特利特(RosamundBartlett)俱为专研俄国文学的英国学者。其特色在于:它以地域为经,作家为纬,举凡作家、诗人、批评家的博物馆、故居、文学团体、出版社、杂志、沙龙的旧址,无不详列其上。入选者不限于大作家、大诗人,只要在俄国文学史上占一席地者,都得以厕身其间。
苏联政府的功过得失,自有历史学家去评说,但我认为它有一大德政,却应实事求是地予以肯定,这就是重视文化,为发展文学事业花了大力气。别的举措且不说,仅举将诗人、作家的故居辟为博物馆这一点,后人(包括我们这些俄罗斯文学的爱好者)就已受惠无穷。到过俄国的人,无不盛赞俄罗斯人民的文化素质高,历史是承传下来的,倘苏联七十余年的历史都在文化大革命那样的氛围中度过,俄国人的文化素质再高,恐怕也难以延续今天。
下面是《文学俄罗斯指南》关于长篇小说《日瓦戈医生》的作者、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的故居别列杰尔基诺的摘译。
帕斯捷尔纳克与别列杰尔基诺的关系最为密切。该博物馆在1990年即作家的百年诞辰开放。他死于1960年,葬于教堂的墓地。帕斯捷尔纳克夫妇于1936年居住此地,他们先是搬进一幢质量很差二层高房子,房子仅三年即倒塌;然后搬进现时辟为博物馆的房子,面积仅为旧居之半,但与田野毗邻、向阳。帕氏的情人奥尔加·伊文斯卡娅也住在别列杰尔基诺,帕斯捷尔纳克晚年和她度过了很多时间。鲍利斯·皮利尼亚克在1937年被捕前一直是他的邻居。以后的邻居则是康斯坦丁·费定。
从车站步行到这幢棕色的木造别墅需十五分钟。房子保持着帕氏生前的原貌,挂着其父的画作;但没有书,不像是一个作家的住宅。帕斯捷尔纳克习惯在整洁的环境中工作,游客可以在楼上看到他撰写《别列杰尔基诺组诗》和《日瓦戈医生》的房间。小说为他带来了国际声誉及国内的抨击。当局对作家时时加以监视,别墅外常备一辆阴森的黑色轿车,房内则安设了窃听器。
许多作家到这儿过访帕斯捷尔纳克。早在1937年夏天,他的朋友曼德尔施塔姆夫妇从莫斯科来看他,但帕氏怕受牵累,拒绝让他们进房子。娜杰斯塔·曼塔尔施塔姆以后回忆说,帕氏陪他们回到火车站,在月台上谈了很久,以致错过了好几班火车。
地址:巴甫连科街三号。
闭馆时间:逢星期一、三、五。
这里有白描,有史实,有掌故,虽然缺少了一点趣味,可读性还是很高的。限于篇幅,这里不再引书。其实,只要把作家或诗人先后故居的有关辞条撮列起来,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篇小传。我最大的希望是,今年———迟则明年,以本书为索骥之图,道访诗人阿赫玛托娃的故居,尤其是她居住过26年的喷泉河堤岸街34号,那日久萦想的地方,竟于去年失之交臂!
俄罗斯的文学艺术园地,在19世纪之前还是一片荒芜,一转入19世纪,立即发生了质的飞跃,隐然与当时文学艺术的超级大国法国呈分庭抗礼之势。从本书来看,俄罗斯的人文地理聚焦于两个城市———莫斯科和彼得堡,这与旧中国的人文地理聚焦于上海和北京差相仿佛,不管作家出生于外省或边陲,百川归流,他们最后的定居地大抵不出这两大城市。而现代俄罗斯的两大诗派:莫斯科派(其代表人物为茨维塔耶娃)和彼得堡派(其代表人物为阿赫玛托娃),与中国的京派和海派也相映成趣。海派那套顺应环境的生存能力,似为他们的俄国同行所不具备,这也是何以后者大家辈出而悲剧层出不穷的原因。这里顺带拈出的一个比较文学课题,颇有探讨价值却不曾引起学界的注目。